咕咕咕哒_簑

冬时 续 未完

许多年后萧景琰还常常会想起那年金陵的冬。

那年的冬与次年的春的确不甚平静,史书记得,宫墙记得,金陵的老人也会记得,朝中多了七珠亲王,次后铜墙铁壁也似的悬镜司轰然倒塌,乃至煊赫一时的誉王遭贬,一冬风云突变。至春雷初响,诏令靖王主持中正定品,士子入朝,是为万象更新之始,也是,惊变将至。


茶楼中的说书人口才甚好,陈年旧事说来跌宕起伏,客人团团围拢来,伸长了脖颈听得入迷,不时爆发出阵阵惊呼。却独有两个客人端坐于茶楼一角,一着黑,一着白,自顾自相对品茶,那边厢说书人夸张的讲述和着人群的热闹传来,这两人也不过相视微微一笑。

说书人渐渐说到那年冬春之交,被打压多年的靖王崭露头角,正将这位传奇帝王的风采好一通乱夸。那边厢的客人之一,着黑裘的那位,却渐渐皱起了眉,听了几句,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掼。

着白裘的客人眼疾手快地将手一伸,裹挟着怒气的茶杯坠势忽地缓了,轻飘飘地落在那素白的掌心,连茶水也未曾溅出一滴。

书生样纤瘦好看的五指翻转来,将另一只犹带着习武之人粗糙痕迹的大手拢进掌心。书生模样的清俊男子抬眼看向对面不言不语的人,见那人抿紧了双唇,一双浓眉紧紧拧在一处,气闷至极的模样,终是微微一叹,起身道:“咱们走罢。”


久雪初霁,长街上行人不多,树梢尚有残雪,映一抹斜斜照来的淡淡冬阳,恰似缓步行过的白衣公子唇边那抹似有似无的笑,端的是冰雪之姿,般般入画。

却偏有人要来煞风景。

那人步步紧跟在这清俊公子身后——一只手还紧紧捉着他的手,像个讨糖吃的孩子似的,一声声地唤:

“小殊。”

“长苏。”

“苏先生。”

“苏卿。”

“你生气了吗······”

好生烦人。白衣公子并不回头,任这人低声下气地跟了一路,却也并不曾将手挣开。待听得那一声“苏卿”,他终于挑了挑眉,漫声道:“陛下如今好生威武,臣如何敢生您的气?”

着黑裘的正是当今天子萧景琰,白裘的是当朝之宰苏哲,江左盟宗主梅长苏是也。幸而此时街上无人,否则,这两人的情状若是被人看了去,任谁都要惊掉下巴。

英明神武的大梁天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苏卿身后,语声呐呐,结结巴巴:“朕,我,我知道错了,方才不该冲动,你,你别生气,听我解释好不好?”

白衣公子面上强自压抑的笑意终于破功。他转过身来看着那人,那满面局促之色,小心翼翼偷瞧他神色的人,低声下气软语相求的人,是当今天子,也是他的景琰。十年二十年过去,他到底还是拿这个人没有办法。

萧景琰见他笑了,一时也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:“你,你不生气了?”

皇帝陛下这般呆样,只教苏相看了半是无奈半是好笑,摇头笑着叹道:“我几时说过我生气了?”

看那人一双鹿眼慢慢睁圆了,梅长苏眨眨眼,坏心地再加上一句:“陛下忒多心,当真君威难测,方才在茶楼中如此,如今也如此,臣不胜惶恐。”

萧景琰的眼睛果然因此睁得更圆,惶惶急急地道:“不是的,哪有什么君威难测,方才的事你听我解释······”


大梁帝王的口才这些年来并无多少长进,思索了半日,也不过干巴巴的一句,我只是,只是不忿。

不忿所为何事?

不忿他们对你,一字未提。


这一句中的“你”,是梅长苏,却也不是梅长苏,虽未言明,两人却都心知肚明,指的乃是当年的麒麟才子,为着琅琊阁的一句断语,入金陵来的苏哲。

“左右不过是些陈年旧事,无端提它做什么?”

却不想这一句触了皇帝陛下的痛处,萧景琰蓦然抬头,直直的望进他眼里去:“只是些陈年旧事?”

眸光执拗,渐渐带上了湿意,一如当年。


我便是不忿世人只记得靖王,无人记得麒麟才子,靖王当年何等莽撞,若是没有先生······

旧事说不过数句,这人面色已然绷紧,空着的手也紧攥成拳。大梁的陛下生得一副英武相貌,更兼十数年帝王积威,这般眸色沉沉的模样乍看只怕要吓得文武百官倒退三步,跪地大呼“陛下息怒”。然,苏相毕竟不是旁人。

若由着他将那两年的事再数一遍,今日大梁陛下泪洒长街,可不好收场。这头水牛,做了这许多年皇帝,爱哭的毛病未曾少去,倒是越发的啰嗦了。

梅长苏在心里想得有几分嫌弃,不知怎的,却觉得眼角也有些酸。莫非爱哭的毛病,也是会传染的么?


未完待续

改了一段,希望看起来能顺一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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