咕咕咕哒_簑

幻毒(中)

#原著续,宗主活着,纯靖苏,前情走tag,不喜勿喷(这样预警够了吧?


晓光未明,琅琊山门外马嘶尘起,一众人忙忙碌碌地打点行装,就中一个插着袖子看热闹的蔺少阁主,仰面向车上的人高声道:

“那大梁皇帝一时半会且死不了,长苏,你便一刻钟也等不得,这般急着赶去救人家?”

那人兀自倚着车门凝眸沉思,闻声不过淡淡瞥过来一眼,目光又散到天边浮云外去,沉进不知哪里的太虚幻境中去了。

想来自金陵城中传来那位的消息,这人十几日来,都是这般神思恹恹,心事重重,魂也丢了半副的样子。他梅宗主枉称四海江湖握掌中,一遇到那个人的事,十分方寸却早失了九分,剩下一分,强撑着自欺欺人罢了——撑了几年,对山外事不闻不问,每日饮茶著书,俨然四大皆空清心寡欲,他还道这人劳累十多年,冤屈雪尽,终于舍得放下前尘了,却原来不是:冤孽放得下,人放不下。

江湖到底留他不住。

蔺少阁主唉声叹气地转进门里去了,身后马蹄疾疾而去,踏破一山春晓,啼鸟惊飞,恰如车中人凌乱的思绪。

“黎纲,再快些罢,我不要紧的。”男子素日清淡的声音自帘后传来,带着些许沙哑。

“宗主……”赶车人犹豫一霎,到底吞下了喉中话语,重重挥了一鞭。恰有白鸟飘飘掠过云端,黎纲仰头望了一望,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
琅琊山中日日有白鸽飞来,牵着广布天下的情报网,今日将要落在阁顶的一只,携着的小竹筒中,会照例写着两句:

未痊。

朝。



金陵今年的春寒似乎格外绵长而固执,桃花早该开过的时候,树梢头雪意迟迟不散,间或细雨连日缠绵,更添一层透骨寒,时气不畅,街上的行人车马都萧条几分,谁也不愿在这恼人天气里出门受寒,除却贩夫走卒,和那些紫衣授带加身,不得不日日天未明便往宫中上朝去的大人们。

换作先帝时节,做官可比如今清闲得多;新天子是军旅出身,律己律下皆极严,更兼强健英武,一年三百六十日绝少罢朝,旧部下跟惯了这位陛下不以为奇,却苦了这些从前乐享清福的贵人们——这一朝的官儿,可分毫不好做。

是以,前些日子圣天子出奇地称病罢朝时,百官上下十有八九都偷偷于心底升起了一点大不敬的雀跃;至于这点雀跃挨不过一日,就又被复朝的旨意打回原形时,百官心中滋味如何,却不得而知了。

萧景琰后宫空虚,诸位大人没有飞进皇宫内院的女儿作眼睛,是以对天子病体竟一无所知;更不知道,宫里太医院已经为陛下亲自下令严禁外传的病情焦头烂额了好些天。

“还是不肯用药么?症候如何?”老太医问得有几分无奈。

“毒性未消。陛下说,无论龙体如何不会降罪于太医院,但也……”

“也什么?"不用小医官答,日日换医官,答案日日都是一样的——

“也……不肯用药。”小医官低着头,大约头一次完完整整地将天子的药汤端回来,心里正惶恐万分。约莫快哭出来了。

“单这一种?”

“别的都用了,单这一种……不肯。”

“你下去罢,明日再改改药方,再送过去。”老太医抵着眉心,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
他服侍过三朝天子,没有一个不惜命,从前太医院三百六十日倒有三百五十日活在重负之下,生怕一点差池便丢了性命,只有如今这个,不但让太医院活得十分舒坦,难得地病一场,竟然不肯吃药。

寻常小病也罢了,那是一种毒——从前悬镜司秘藏的毒药,能要人性命,不知怎的到了天子身上,惊出把脉的太医一身冷汗。亏得太医院藏有一点解药,紧赶慢赶地将药制出来,病了一日便要撑着病体复朝的陛下前几日还好好地喝了,喝到第五日便不愿再喝,也不知是何道理。

天子使性子不喝药,太后心忧,日日来问,问得上下大小自发自觉地战战兢兢起来。

“幻毒,幻毒……”药房里依旧回荡着老太医无可奈何的长吁短叹。

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毒,可,所有人都知道,悬镜司的东西,必定是会要命的。


寝殿深深,年轻的帝王高卧其中,无人共枕,只有他知道,夜尽时也依旧有人乘风入梦来。于半梦半醒之间,有熟悉的凉意恍惚逡巡落在他额角,萧景琰的眼角微微一动。

他没有睁开眼睛。

火盆大约没有生好,帐里仿佛有些寒冷。



“咱们陛下那是什么人?马上的将军!逐敌千里!身体能不好么?龙体即气运,这就是气运!”

说书人将惊堂木运力一拍,当堂一响,大堂下立时响起一片叫好声。

“好!”“陛下圣明!”“气运!”……

坊间对这位陛下的颂扬颇呈鼎沸之势,戏本子三五日便换一番,新朝昌明,言路广开,倒也什么都敢说,连天子微恙这等宫闱之事,也敢拿到茶楼里讲了。

真好。

梅长苏听着那些起起伏伏的喝彩声,和里面由衷流露的赤诚敬仰与喜悦,不自觉地,也微微弯了嘴角。那是人们提起从前梁帝时不曾有过的,而他的景琰一定值得这一切。

他能想象到那人龙袍加身临朝的模样,威严的刚毅的仁厚的……然而隐忧又漫上心头来,他的病,确实好了么?还有那要命的幻毒?那个人倔得很,他是不是又硬撑着上朝了?他……

心口隐隐作痛起来,嗓子也有些痒,梅长苏弯腰低咳了几声,引得黎纲担忧道:“宗主?这几日是不是太赶了,是不是歇一歇……”

“不碍事的。”他依旧摆摆手如此道,起身往店外走去,“歇够了,走罢。”——比起那个人也许正在经受的一切,他这点疲惫,的确不值一提。

黎纲看着他家宗主大步离去的背影,半是欣慰半是无奈地皱了皱眉。——他该想到的,那不仅是他的宗主,也是从前的少帅。

少帅啊。

和靖王殿下总是要一起的。

TBC


这章应该叫做“宗主不听话,陛下不听话,大家都在叹气”——你们数数看我写了多少个叹气……唉生活不易黎纲叹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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